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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收入依赖伐木头、拉木头的贫困村,遇上全面禁伐,如何过坎?黑龙江省漠河市北红村立足自身独特资源,借助政策扶持,做活乡村旅游,穷帽一举摘掉了。北红村不但走出贫困,还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想干事、要干事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
在中国最北方的黑龙江省漠河市有一个北红村,地处漠河市北极镇的北部边缘。借用北极镇党委书记曹国范的话说,北红村的地理位置,比人们所熟知的旅游目的地北极村更靠北。
作为镇上唯一的贫困村,北红村曾经由于产业结构单一,村民收入不高。近年来,北红村抢抓政策机遇,大力发展乡村旅游,短短几年间,旧貌换新颜,完成了从破败落后到美丽宜居的转身。
困顿——
“那几年,全村老少心都慌了,这日子以后可咋办”
2010年的冬天,村里来了两个女游客。
下午才4点,天就黑透了,风吹似针,扎得人脸生疼。两位游客碰到了时任村支书张福顺,开口就问村子哪里有宾馆。张福顺苦笑一声,“家家户户住木刻楞子,哪有什么宾馆?”
不得已,他把俩人带回了自己家,吩咐媳妇杀鸡炖肉。“菜整上来,让吃不吃,让喝不喝,劝得急了,才动两下筷子。”张福顺一肚子纳闷。晚上睡觉,媳妇打问明白,原来是怕上厕所,“那时候都是院子里搭个旱厕,外面零下40多摄氏度,一来一回早冻透了。”
第二天,两个姑娘带着失望离开了北红村,“这里的条件比附近的北极村真是差远了。”游客的话深深刺痛了张福顺。
彼时的北红村,也正处于发展的低谷期。“无霜期只有80多天,一年只能种一茬黄豆,亩产只有200多斤。到附近林场去伐木头、拉木头的收入成为全村最主要的生计来源。”张福顺说,“随着林区限伐和后来全面禁伐,这块收入一下子没了。那几年,全村老少心都慌了,这日子以后可咋办?”
“当时整个漠河的旅游已经开始起步,也有一些游客来到北红村,但由于接待条件有限,往往是转一遭就走了,留不住人。”张福顺和几个村干部一合计,“北极村一枝独秀不是春,咱们北红村也得干出点名堂来。”
第二年村两委换届,张福顺没再参选,花半年时间翻盖了新房,秋天收完黄豆,北红村第一家家庭旅馆“福顺客栈”正式开张。“没敢想,当年冬天生意火爆,5个房间几乎天天满客,订房的单子一直排到了春节后。”再过一年,张福顺当初投入翻修新房的10多万元成本全部收回。
此时,带领北红村向前的接力棒交到了新任支书赵民兴的手中。一上任,他就和张福顺琢磨,如何能让全村的群众也搭上乡村旅游这股东风。“全村存有119栋原始木刻楞风格的老房子,都是用圆木和木条建造,比较完整地保存了俄罗斯族民居的特色,不愁没有客人来。”
2013年,村两委从市里争取来专项资金,想要改造老房发展家庭旅馆。孰料,响应者寥寥,只有21户提出了申请。2014年,后无退路前无出路的北红村被定为贫困村。
转机——
“再干这一冬天,争取还上盖房的借款”
21户里头真正实施了改造的,只有20户。“虽说张福顺带头起了示范作用,但大伙当时对乡村旅游能不能发展得起来都存有一种观望的态度。房屋翻修改造也需要各户自行投入10万元,剩余部分由政府补齐。”赵民兴说,“这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动摇的一户,是村民李云才,交了钱没几天,又追着赵民兴讨了回来。“当时想着政府帮忙给翻修房屋,就算没有客人来最起码也改善了自家的居住条件,但交完钱又心疼了,这可是大半辈子的积蓄啊。”
赵民兴并不气馁,带着村干部和项目组一起参与规划、设计,最终确定房屋翻新改造以砖石结构为主,但外立面装饰要以原始木刻楞风格为主,最大限度保留村子的民族特色风情。“原始木刻楞房屋是以木结构为主,但冬天不保温,卫生条件也差。”赵民兴说。
当年12月,20户家庭旅馆如约开张。“4个房间供不应求,天天有人打电话来订房。开张头三个月,赚了2万多元,赶得上以前在林场干活的工钱。”“北方客栈”老板周克禹说。
赵民兴粗算一下,从12月到第二年3月,全村竟然接待过夜游客近万人,产生旅游收入100余万元。接下来,不用赵民兴再做工作,不少村民找上村部要求翻修房屋,开办家庭旅馆。
建档立卡户张福利,孩子9岁就被查出患有先天性糖尿病,以前住的是40多平方米的木刻楞,现在4铺大炕、2个标间,干净整洁。在漠河市财政局派驻北红村扶贫工作队帮助下,张福利申请贴息贷款盖了新房,2017年11月开了家庭旅馆。“2018年纯收入5万多元,再干这一冬天,争取还上盖房的借款。”张福利说。
另一户建档立卡户,65岁的白永生,高血压加上腰间盘突出,长期干不了重活。借着乡村旅游这股东风,重新拾起了马拉爬犁的老行当。“以前是进山给林场拉木材,现在是拉着游客在黑龙江边观光。拉一趟个把小时工夫,能赚200元。”白永生说,村子从11月底开始上客,现在他已经赚了三四千元。
截至目前,北红村共开办家庭旅馆72家,从事特色农产品经营农户38家,全村366人当中有220多人直接从事旅游业。2018年,北红村共接待游客26.3万人,农民人均纯收入达到2.6万元,年底不仅实现整村脱贫,还一跃成为远近闻名的富裕村。
新生——
“想干事、要干事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
去年7月,北红村入选首批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旅游招牌打了出来,但如何不让这块牌子蒙尘?”赵民兴思虑。近两年有些地方出现的恶意宰客现象更是让他忧心忡忡。而这个时候,村子内部之间同质竞争、定价不规范等苗头也开始显露出来。
在驻村工作队参与指导下,北红村家庭宾馆协会正式成立。“协会一方面统一食宿价格,一方面建立监督员制度。游客权益如果受到侵害可直接向市物价监督管理局投诉,直接由市局的专职监督员负责纠纷处理。”赵民兴说。
走进任金红家的“任家大院”,墙上不仅挂着营业执照,还张贴着住宿和菜价两张公示板。其中,普间为380元每晚,炕间为580元每晚。“实际上平时房间价格在200元左右,但旺季生意再火爆,也绝不能超过公示板的价格。”任金红说。
在菜价公示板上,炖菜类、黑龙江野生鱼类、炒菜类和主食几十种菜品的价格标注得清清楚楚,既方便客人按单点菜,又能防止出现菜金纠纷。
在基础设施提升上,得益于扶贫工作队的入驻,北红村近两年陆续争取到相关政府项目。巷道全部硬化,修起了民族小广场,全部经营户统一木质牌匾,还做了6.3公里的夹柳条杖子。“现如今走在村里,比城里的公园都不差。”任金红说。
北红村现有49户建档立卡户,其中大部分只有弱劳动能力,在做好政策兜底的同时,如何巩固脱贫质量是摆在北红村面前的一道难题。
“从前年开始,我们争取项目资金相继建起了一座1600多平方米的畜舍和4座400平方米的温室大棚,所得收入的60%用于给建档立卡户分红。”驻村工作队队长周广新说,“2018年户均分红1331元,2019年达到4897元。”
扶贫更要注重扶志,“并不是群众坐在家里就能平白得到分红,平时得参与村里的环境整治、绿化等公益性活动,按照出工次数确定分红数额。”周广新翻开一本账册,上面详细记录着49户群众出工天数,“现在的北红村,想干事、要干事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
人民日报记者 郝迎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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