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衙门”里爆出大贪腐 人防办官员索贿千万存“小金库”

近日，中国裁判文书网公布的湖南省郴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19湘10刑终335号)刑事裁定书显示，各界关注的郴州市人民防空办公室犯单位受贿罪一案已经审结。郴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认为，原判认定事实和适用法律正确，量刑适当，郴州市人民防空办公室撤回上诉的申请，符合法律规定，苏仙区人民法院对此案的一审判决发生法律效力。

全国先进退化成巨贪

根据人民防空法的相关规定，民用建筑达到一定规模时，应当修建防空地下室或按照相应规模向国家缴纳人防工程易地建设费。国家对于人防工程的配套面积和抗力等级等有着严格的规定，对人防工程建设项目进行审批、设计审查、施工监理、质量监督等也是市县人防办的重要职责。然而，在郴州市人防办原负责人白广华看来，这一重要职责是他们捞取个人好处的工具。

曾先后荣获“全国人防先进个人”“湖南省劳动模范”等荣誉称号的白广华，一审被苏仙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十年零六个月，并处罚金40万元，继续追缴其贪污所得141.35万元，发还给郴州市人民防空办公室;继续追缴其受贿所得327.6万元，予以没收，上缴国库。

而白广华所在的郴州市人民防空办公室，也被法院一审判决犯单位受贿罪，判处罚金90万元，追缴其单位受贿所得赃款1190.7951万元，予以没收，上缴国库。

湖南省一刑诉专业人士9月1日向记者指出，从全国来看，人防部门官员贪污受贿案不乏其人，但被判决单位受贿罪的，十分鲜见。

郴州市苏仙区人民法院的刑事判决书表明，白广华在担任郴州市人防办党组书记、主任7年期间，他在单位设了“小金库”。而这个“小金库”的钱就来自源源不断的“进贡”。

冷衙门有大“买卖”

判决书显示，2010年12月，郴州市某商业连锁有限公司从郴州市人防办获得了市中心的五岭广场地下商场委托管理经营项目。白广华授意，在项目委托、收取管理费等方面对该公司给予支持和关照。

眼见地下商场生意不错，2011年初，白广华和时任市人防办副主任的李某(另案处理)商定后，向生源公司总经理吴某提出要一笔钱“用于市人防办员工发放奖金、单位走访”等开支，吴某表示同意。

2011年1月，吴某按照李某的授意，从生源公司财务上筹备现金200万元送到郴州市人防办交给李某。李某将其中100万元交给财务人员廖某用于发放单位年底奖金，剩余100万元则用于“小金库”开支费用。

郴州市景观园艺建设公司、常州市第二园林建设公司的章某通过白广华的帮助，多年来先后从郴州市人防办获得了市人防办办公楼、市人防办家属楼、五岭广场、温某酒店等多个绿化工程项目的承包权。在确定施工方、发包工程、支付工程款等方面，郴州市人防办均对章某所在的公司给予了关照和支持。章某自然对白广华有求必应，并且承诺在白广华退休后重谢。后来，白广华和李某商议决定，由李某以单位资金紧张为由向章某索要300万元，存放于“小金库”中。

2011年以来，倪某所代表的郴州某建设工程有限公司、湖南省某建设有限公司在承揽郴州市人防办的多个项目时，在招投标、工程款拨付等方面得到过白广华的帮助。事成之后，白广华要求李某以单位需要资金为由，找倪某索要472万余元用来充实“小金库”。

2011年以来，郴州市人防办为郴州某房地产开发公司一开发项目减免防空地下室易地建设费350余万元。2013年至2016年间，白广华授意李某经手，以市人防办的名义，分多次通过虚开发票的方式从郴州某房地产开发公司报账218万余元，归郴州市人防办支配。

2015年初，郴州市审计局对白广华进行干部离任的经济审计，此时查出郴州市人防办融资账户上亏空了290万元。为了弥补这一亏空，当时在人防办分管财务工作的副主任李某向白广华汇报后找倪某予以解决。2015年2月至4月，郴州市人防办财务人员杨某分3次收受倪某现金290万元，用于归还融资账户亏空资金。

据办案人员介绍，2008年4月至2015年5月，白广华在任郴州市人防办党组书记、主任期间，郴州市人防办为倪某、章某、郴州某房地产开发公司、某商业集团等人和企业在工程承揽、工程款拨付、减免防空地下室易地建设费等方面提供了不少便利和帮助。每一次，白广华都是安排副主任李某，以单位资金周转为由向上述个人和企业索要钱财，合计1190万余元。而这些钱全被白广华授意存进了单位“小金库”，作为单位违规发放奖金、协调关系等的开支。

“小金库”成私家钱柜 养鱼钱都从中开支

2018年9月，郴州市纪委监委对白广华严重违纪违法问题进行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今年3月19日，由郴州市苏仙区检察院提起公诉的白广华单位受贿、贪污、受贿、滥用职权一案在郴州市苏仙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并全程网络直播。苏仙区人民检察院检察长胡永庆以国家公诉人身份出庭支持公诉。郴州市、苏仙区部分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人民监督员、区直机关单位部分党员干部、媒体记者及群众等100余人旁听了庭审。

白广华当庭认罪悔罪，完全没有当年颐指气使的样子。而此前，白广华的同事曾对办案人员指控，“在领导班子里，基本上就他一个人说了算，尤其是他对‘小金库’的钱有绝对的支配权力。”

白广华喜欢休闲娱乐。他在郴州市人防办任职期间，光在郴州某假日酒店吃饭、喝酒、唱歌的消费就接近80万元。每次消费完，白广华只要打一个电话，立马有人替他埋单。

2013年11月，白广华电话告知倪某帮他到该酒店结算消费款，倪某同意，并与李某联系。按李某的要求，倪某向该酒店支付了32万余元消费款，另外还为郴州市人防办在其他地方消费的酒水等招待物资支付了150万元。

白广华还喜欢养鱼，也喜欢体格健壮、性格爆烈的藏獒。为此，他专门在老家挖了个大鱼塘，要李某分3次给他买鱼苗送到他老家，仅鱼苗费就高达15万余元。购观赏鱼和藏獒的开销，都是他让李某从“小金库”开支。此外，为了交纳白广华个人的集资房房款，李某从由其本人保管的“小金库”中拿出20万元。2012年春节前，他又分两次拿出50万元，用于白广华装修自家房子、购买小轿车，以及投资入股某公馆。

据统计，从2010年至2015年间，白广华为解决个人花费，多次要求李某从人防办“小金库”中支取资金，数额共计141万余元。

诡计:等到退休后再感谢

办案人员指出，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白广华似乎主要是为了所在单位谋利益。然而司法机关的调查表明，除了利用一切机会往单位“小金库”里捞钱外，白广华也不忘填满自己的腰包，只是在职时会有所顾忌。他的应对办法是，与请托人约定，延迟兑现，一切等到退休后再说。

郴州某景观园艺建设公司的章某就是跟白广华有过约定的人。为感谢白广华对自己的多次关照，2015年6月白广华退休后，章某打听到白广华回老家宜章县居住了，于是立即赶往宜章县。此行，章某送来现金50万元。2016年2月，章某再次约白广华见面，又送给他现金50万元。

2011年，廖某结识了白广华。为承揽人防工程和酒店的弱电工程，廖某多次找白广华帮忙。白广华找到该酒店项目的总承包商倪某等人打招呼，廖某顺利揽下了总造价为4000余万元的工程项目。施工期间，廖某多次向白广华表示要感谢他。白广华退休后，廖某分3次送给他150万元“感谢费”。

白广华在职期间，为李某等人承租某酒店KTV提供了帮助，李某等人邀请白广华参与投资50万元的股份，其中包括李某赠送白广华的20万元干股。

据悉，白广华利用担任郴州市人防办党组书记、主任的职务便利，在工程承揽等方面为他人提供便利和帮助，大多数是在其退休后单独或共同多次收受请托人财物，数额总计327万余元，所收财物全部被其个人挥霍。

相关部门调查发现，2008年至2015年间，白广华在任郴州市人防办主任期间，市人防办为筹集资金，按白广华要求，违背人防工程“以建为主，以收促建”原则，对全市范围内新建房地产项目采取“缴费为主，修建为辅”的原则，在审批城区内新建民用建筑修建防空地下室时，采取“以收代建”的方式对部分适宜修建防空地下室的新建民用建筑未按规定要求督促修建防空地下室，而是采取以征收防空地下室易地建设费代替修建防空地下室，并且在对部分新建民用建筑征收防空地下室易地建设费时违规减免。

为掩人耳目，以防上级部门检查时发现减免上交费用，白广华还授意郴州市人防办工程科拟定虚假批复，将少交的费用批复为拟修建人防工程，实际不监督责任单位实施，造成大量国家财产损失。经调查核实，白广华授意违规擅自减免防空地下室易地建设费达1390余万元。正是因为白广华贪图钱财、任性用权，使国家财产蒙受了重大损失。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 洪克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