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波特兰到波特兰：2020年分裂的美国

原标题：美国 记者回眸丨从波特兰到波特兰：2020年分裂的美国

2020年对美国来说是多事的一年，特别是多个重大事件震撼了美国的社会，造成了巨大的分裂。近日，央视记者徐德智再度走进波特兰，从波特兰来看2020年分裂的美国社会。

族群与族群的分裂：示威遍地

2020年，疫情、示威、山火、政治争吵“吞没”了美国社会。不管是种族、政治立场还是人和自然的关系，美国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分裂之中。

而俄勒冈州的波特兰这座“玫瑰之城”，却成为了美国大社会下一个小小的缩影。

然而，波特兰的故事，却要从明尼阿波利斯说起。

5月25日，明尼阿波利斯非裔美国人乔治·弗洛伊德遭警察“锁颈”致死成为导火索，“黑人的命也是命”抗议运动迅速席卷了美国各大城市。据统计，到7月全美大约有1500万至2600万人参加了运动，40%的美国城市和郡县都出现了抗议。

而这个夏天，波特兰示威者与执法人员超过100天的对峙和冲突，成为了这场美国几十年来最大规模种族抗议活动持续最久的地区。

催泪气体在眼睛里感到一阵阵的辣，在心里却是苦：为何一次次抗争，却始终换不来平等，反而在继续撕开种族的伤疤。

乔治·梅森大学教授 厄尔·史密斯：我们看看这些事情，学校消除种族隔离、住房歧视、非法关押、警察暴力。当我们看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不觉得“黑人的命也是命”。

而这次一到波特兰，央视记者首先重新探访了当时的示威地点——联邦法院。

央视记者 徐德智：尽管几个月过去了，示威已经消失，但是铁栅栏仍然在联邦法院外面，而且下面还有示威者的标语没有清除。在另外一侧，之前能看到有很多示威者的帐篷。现在除了一个孤零零的无家可归者的帐篷之外，已经看不到其他的帐篷了。在这个广场上面有很多标语也被清洗掉了。尽管执法人员试图彻底将这些标语抹去，但是我们仍然能看到这些标语留下的痕迹。

然而，抗议活动留下的痕迹，不仅仅是铁栅栏和洗不掉的标语，还有因为担心遭到冲突波及，各家商户覆盖的木板。

令人意外的是，尽管波特兰市中心几乎鲜有新的示威活动，但过去几个月，包括多家便利店和餐厅都永久关闭了店铺。

央视记者 徐德智：我身后的这家文具店正在换窗户的玻璃。刚才我们问了这家店的店主，但她拒绝了我们的采访。她只说，2020年这一年真的是太糟糕了。

而波特兰居民也对此唏嘘不已。

波特兰市民 塞伦尼蒂：我是和平抗议的积极倡导者，要用声音而不是暴力改变事情，做出非暴力的努力。不是盗窃、抢劫，不要那些疯狂的东西。不要仇恨，而是爱彼此。

业主和底层的分裂：经济重创

从春天的新冠肺炎疫情，到夏天的游行示威，再到11月的总统选举的担忧。尽管联邦政府总是夸耀股市创下新高，但实际情况是，由于热钱进入股市，导致零售行业等实体经济部门苦不堪言。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10月的预测，尽管美国并未针对疫情实行全面封锁，但实际国内生产总值在今年可能会录得高达4.3%的负增长。

央视记者 徐德智：这里是波特兰市中心的一个购物街区，我身后的节假日彩灯已经挂在了树上，即便是白天的时候也是亮着的。但在距离抗议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距离美国总统选举也过去了几周之后，我们可以看到，很多的商家仍然用木板把橱窗和门给包裹起来。在美国每年最重要的购物季，购物的人屈指可数。

为了改变这一状况，波特兰市中心的商家甚至组成了联盟，要求市政府尽快恢复波特兰的秩序，来拯救已经脆弱不堪的商业。而在他们看来，一切的乱源是少数族群认为正义的示威活动。

波特兰“玫瑰城市区商业联盟”发言人 凡妮莎·斯特金：不幸的是，这些事经常发生。问题不在于新冠肺炎疫情，而是每晚的乱象和为何这样的情况会持续，以及我们的地区检察官没能及时进行起诉。

或许疫情和经济孱弱的表现拖累了商家们赚钱的速度。但在美国，真正遭受巨大冲击的，却是低收入人群和无家可归者。

在纽约，我曾亲眼目睹了无家可归者在地铁关闭后，无处落脚的一夜。但这个冬天，这个群体的处境更加艰难。

央视记者 徐德智：这里是波特兰城区一个规模比较大的公园的外面。在几周之前，这里充满了很多在波特兰无家可归的人。但是在11月中旬，波特兰的警方及一些志愿者进行了一次清理行动，把这条路上所有的无家可归者的帐篷全部清理了。

波特兰无家可归者：我们都知道这一天会来的。

央视记者 徐德智：即便是这样，在波特兰的城区还是能看到很多无家可归者。可以说，这次的清理把这些人化整为零，让他们重新散落到了波特兰各处。

我们在波特兰城内转上一圈，几乎每条街道的两侧，都能看到无家可归者的帐篷。有的人神色恍惚地在帐篷周围游荡，如此的密度连波特兰本地人都感到震惊。

在一个雨天，我在一个桥洞下和一名在波特兰流浪了8个月的男子进行了对话。

记者：你为什么不去收容所？

波特兰无家可归者：因为他们第二天就会把我赶出来，为什么要去呢？

记者：为什么？为什么要赶你出来呢？

波特兰无家可归者：他们不会赶人，但是你不可能在那里一直待下去。

不管是在波特兰还是纽约，无家可归的人对于收容所都有深深的不信任。

波特兰无家可归者：我就随着大流，经常移动就行了。

根据2018年的数据，波特兰无家可归者达到了38000人。尽管今年没有公开数据，但根据当地媒体估计，这个数字已经出现了激增。

自然与人类的分裂：山火肆虐

然而，波特兰所在的俄勒冈州还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灾害。或许在波特兰市，疫情和经济是造成无家可归者增加的原因。但在靠近山区的小镇上，山火才是最主要原因。

已经进入了多雨的冬季，但在波特兰东南大约1小时车程的小镇盖茨（Gates）外，依然随处可见山火的遗迹。过火的大树被锯倒当做木材卖掉，烧黑的小树依然在远处站成一排。

央视记者 徐德智：虽然当地的管理者已经在这片土地的入口处插上了标签，表示这片地区已经被清除了所有危险的元素。但实际上，即便在山火肆虐过去了几个月之后，这里的破坏仍然没有进行修复。而对于这片区域的所有者来讲，要想彻底重建这一片区域恐怕要花上非常长的时间。

艾利一家是山火中的幸运儿，她的家是附近唯一在山火中幸存下来的建筑。但就在道路对面的邻居，就不那么幸运了。

当地居民 艾利：马路对面的邻居在撤离后房子都在，他们曾试图保护财产。虽然山火过来了，但房子都幸存了下来。然后他们回到镇上，本来想找更多的水，结果发现他们的房子也烧毁了。另一边的业主我不知道，但这个人住在离莫黑玛镇（Mehama）不远的拖车里。他们希望等一切清理干净了，就把拖车带过来开始重建。

在美国西岸，今年夏天肆虐的山火的过火面积超过了17000平方公里，是美国21世纪以来最严重的山火季。专家说山火剧烈的原因在于气候变化。然而，美国部分官员却继续对此充耳不闻。

美国总统特朗普：气温会凉下来的，不信你看着。

加利福尼亚州自然资源秘书韦德·克劳福特：我希望科学能同意您的说法。

美国总统特朗普：好吧，我不认为科学真的知道。

很难说，这数百场创纪录的山火到底是天灾，还是更多算是人祸。

波特兰居民说，他们不想让“玫瑰之城”的美名被2020年的种种不幸所玷污，学者也希望包括抗议示威活动能有正面的引导作用。

乔治·梅森大学教授 厄尔·史密斯：尽管从大方向上看，这种示威运动、像是波特兰的抗议会有挫折，但是幕后可能有一些小细节已经发生了改变。

就在我们即将离开波特兰的时候，这座城市的法院要求一所位于北部红色建筑内的非裔美国人和土著必须离开，导致示威者再度与警察对峙，完全控制了这一街区。“红房子”成为了波特兰新的冲突点。

波特兰市长惠勒一方面要求解决该事件，但另一方面他也承认，住房、银行及司法都存在系统性问题，成为了制度性的歧视。

或许，当下的波特兰恰好是美国的缩影——即便知道分裂的社会原因，但要解决，却太困难。（央视记者 徐德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