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年轻人想在职场拥有一位野爹

出品 | 虎嗅年轻组

作者 | 渣渣郡

本文首发于虎嗅年轻内容公众号“那個NG”（ID：huxiu4youth）。在这里，我们呈现当下年轻人的面貌、故事和态度。

从过去的财富偶像到今天的人民公敌。马云，他曾经说过的财富金句，现在被年轻人视作资本豢养奴隶时的语言调教，狡诈而恶毒。

理解这件事，你并不需要去咨询什么专家；你只需要去年轻人的据点——B站，去马云的相关视频里看一看，就能从各种辱骂弹屏中，轻松理解他在当下年轻舆论场中的尴尬地位。

图片来源：B站

抛开“996是福报”、“35岁阿里人是宝贝”、“商业是公益”、“年轻人需要更努力”这些言论背后的阶级属性；把这套语言套用在日常对话之中，让它从老板、小领导的嘴里说出来，就会很明显意味到这股双脚离地且不切实际的爹味儿。

有趣的是，这种逆反与叛逆不仅仅局限在赛博领域里：当B站用户用马克思的话语体系调侃杰克马的时候，职场里的年轻人，也开始用抱怨开始了对爹味的反抗。

当代年轻人面对职场爹味正在创作出越来越多的趣味话术，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成年人的世界只需要记住两件事：关你屁事、关我屁事。”

这就像是一场思想层面的 Revolution，那些厌恶爹味话术的年轻人，正在用自己的话语体系做武器，开始了一种隐秘而温和的反抗。

鉴于“爹味”探讨热度越来越高，这期虎扯电台我们又请来了有职场酵母称号的KOL@毒舌蛋挞，跟她一起在虎嗅地下茶水间里对这一现象进行了探讨与研究：

「没有年轻人想在职场拥有一位野爹｜虎扯电台」（点击这里收听完整节目）

vol. 130

主播：西瓜、毒舌蛋挞、芳菲、渣渣郡、七六三

录制、剪辑：七六三

只要有社交，就会有野爹。作为人际关系的流量枢纽站，职场的爹味儿，明显要高于你在其他场景下的浓度。

职场爹味像雾霾，刚来的人一般都受不了。因此，初进职场的人闻见这股味儿，都不太能适应。

在一些职场新人眼里，爹味职场人已经跻身人间浊物Top4

图片来源：微博

“碰见新人问问题，不对问题本身进行解释与答疑，却对意识形态、人生目标指指点点，就是爹味。”刚刚半只脚踏入职场的录音小妹儿763，在她有限的职场经历中就已经遭到爹味的围追堵截。

上家公司实习时，每次向隔壁老哥询问职场基础问题，都会得到从宇宙运行原理、人类技术革命到个人发展与时代脉搏要靠努力融合之类的忠告。这些高屋建瓴的建议对她来说，无疑是高浓度爹味警告，总能让她想起学生时代老师对生活的管教。

当763向老员工问问题

图片来源：Gifphy

因为对爹味的叛逆并不仅仅是职场新人的应激反应，几乎每一个职场人都对故作高深的说教充满厌恶。虎嗅编辑部哲人芳菲，就根据自己的日常观察对职场爹味的特性，进行了系统性总结。

首先是排他性，具体操作就是用年龄和资历的岁月沉淀感，以此证明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通过话术弯道超车尊重。常见话术就是：“想当年我如何如何的时候，你们这样真不行。”

其次呢，就是爱进行一些全称判断。每逢自己没法解释的事，就拿“哎，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还没长大呢”之类的爹味话术，塑造一种不可置疑的神圣性，让新人盲目地屈从于经验主义的迷信之中。

图片来源：behance

从一种宏观视角观察，越来越多的职场新人会认为爹味是对私人生活的冒犯。

初到报社工作时，领导看见我在三里屯喝完大酒的朋友圈之后，第二天就给我叫到办公室进行批评，说到大家都发奋斗的加班朋友圈，你却喝大酒，这样着实不好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职场爹也不过是困在系统里的可怜囚徒，因为过去的经验只教会了他们如何尊重虚拟的权威。

因此，如果说语言是阶级的符号，那么在这个时代，爹味话语体系的濒临崩盘或许恰巧是倡导社会扁平化更新包解压过程中未曾料到的玩笑。

西瓜认为年轻职场人对爹味的吐槽，源自自我意识的觉醒以及社会就业的变革。

如今，选择多样，职场年轻人更需要的是明确而有力的信息点，而非形而上的做人道理；更何况，在人们日益关注起个人边界的时代，聆听前辈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对新人进行价值判断本身就是一种油腻和浪费时间。

仔细观察爹味，就会发现它是一种恒定能量，是人类早期职场规则人传人现象的证据。

图片来源：Pinterest

就拿古代老字号的传绝招来说，古代师徒制都不会先教你什么基础技能，而是纯粹的输出价值观——教你做人，再给你上意识形态。

一套 CAMBO 打下来，先让你扫厕所，再当几年干儿子送了终，最后才在临死之前把秘笈交你手里。

从百年老店到国企，几百年来都是这路子，因为师父不放话，你就没有安身立命的手艺，进不了这行当。而当合同这种代表先进劳动关系杀入爹味把控的生产链条之中后，过去拿样的师徒制也就式微了，因为劳动者都有了追求平等关系的机会。

由于对于中国来说这种转变实在过于快，所以很多成长于师徒制的职场人，也就继续将过去的行事逻辑、规矩在新世界中运用。

但，这种转变就像个马戏团的惊吓弹簧，一脚把曾经聆听老人说教、有模学样的老哥们踹进了自由市场。在这里他们发现，年纪和资历换不来年轻人跪在脚下的尊重了，他们慌了、委屈了，所以就把爹味当成自己尊严的护城河。

图片来源：小鸡辞典

而对于年轻人来说，当师父变成职场长辈，行业准入权和技术传输的缩水，让他们意识到除了摸鱼学之外，很难让自己在技能上真的有所长进；因此，当失去了原本职场爹的照顾与技术继承权，新人们也就难以接受不负责任的爹味了。

事实上，爹味并不仅仅是男性专属，与之相对的还有妈味。

在蛋挞看来，这些受当代职场年轻人鄙夷的行为，很有可能出自一种对变化的焦虑，他们必须通过语言来让周围的人和自己相信基于经验的路径依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获得安全感。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很多职场爹很有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爹化了。

图片来源：Newyorker

可能有人觉得爹味的表达方式就是自己的风格，不爱听别听。但在职场里爹味最大的问题在于推高交流成本：这种做法不但让获取信息变得艰难，也会让自己的处境相当尴尬。

西瓜觉得，无论是给妹妹建议，还是给同事，她都会很谨慎，因为给出的提案既不能保证一定有用，也不能对他者负责。

面对对职场爹味的厌烦，蛋挞老师也担心过度对爹味本身的批判会让职场变成缺乏交流、各扫门前雪的冷淡局面；在她看来，交流是必要的，但是要维持在一种双商在线的模式才是最好的。

搞清这件事的玄妙边界并不难，把快手名言熟练背诵即可：我需要指点，但不需要你指指点点。

事实上，职场的疑问大多关乎具体问题，形而上的答案都属于午夜感性电台；没有一个新人想在搞清公司流程时获得深邃的人生建议，更不想在这个过程中获得一位野爹。

完整内容也可以在虎嗅APP首页，“视听”中选择“虎扯电台”收听。每周等你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