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山村学童成为天井小鱼

正在上课的肖筱颉。

2018年暖闻周刊报道过多位乡村教师的故事。2019年，我们依然会不惜版面关注这个群体。他们用自己的付出和坚守点亮山村未来、孕育朴素的梦想。他们传递知识的温度，用教育的温暖托起少年的希望，让小花芳香、小草葱郁。在乡村看繁星满天，他们是引领心灵飞翔的导航员。

---------------------------------

出生于1991年的肖筱颉，人美，还会跳舞。

大学毕业后，在成都，她有一份安稳的工作。6年前，她作出了让很多人不理解的选择：离开成都，到偏远的乡下当了一名乡村教师。

在成都，肖筱颉是培训机构的英语老师。有一次，她坐绿皮火车出去旅游，到了一个停靠站，上来几个孩子，手里拿着小玩意儿推销，没有孩子的童真，反而嘴特油。想问他们为什么不读书，也不知道怎么问。

旅程结束后，火车上的那一幕，始终在她脑海里无法消散。她辞去工作，报名参加了2012年的国家特岗计划，来到广元市剑阁县盐店镇盐店小学，成为一名乡村特岗教师。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李白名篇《蜀道难》说的就是剑阁县这里。肖筱颉从教的盐店小学，就位于重峦叠嶂的山间。从那里到县城，要走50多公里的山路。

山里的孩子出趟门儿都困难。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们没接触过。她选择做乡村教师的出发点非常朴素：做一个平凡的老师，看着孩子们能一个又一个地走出大山，过更好的生活。

刚到盐店小学的时候，学校担心年轻老师留不住而压了3个月工资，让肖筱颉有过“穷到吃土”的窘迫。学校提供的宿舍漏雨，还没有室内卫生间，每到夜晚，老鼠就会跑来跑去，她吓得把自己裹成粽子。但是她没有被吓倒。

坚持3个月后，肖筱颉拿到工资，虽然不到6000元，但她很满足，觉得是一笔“巨款”。每逢下雨，她在宿舍放个脸盆接雨，听着叮叮咚咚的雨声，她觉得是一种乐趣。后来，国家推出义教均衡政策，她拥有了一间带厕所不漏雨的宿舍。这些也成了肖筱颉快乐的理由：一切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为了解决孩子记单词和发音不准的问题，她在网上购买了自然拼读方法教程，自己先学好了，然后再教给孩子。包括现在城市学校盛行的思维导图教学法，也都被肖筱颉搬到了课堂上。她目前教两个年级的英语，成绩在全县同年级成绩比较中都名列前茅。她还被评为县级质量考核优秀教师和“国培计划”优秀学员。

肖筱颉的日常，是和盐店小学的孩子们打成一片。她跟孩子们比谁跑得快，比谁俯卧撑做得多，比谁知道的多。孩子们比不过她，都不叫她老师，而是喊她“大王”“怪兽”。

这俩绰号，她觉得挺受用。

学校只有两台电子白板设备，只提供给毕业班上课用，她就常常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给孩子们放电影，让他们看外面的世界。孩子们常常因为表现得好得到她的奖励，奖品一般都是书。

虽然教的是英语课，但是肖筱颉也有舞蹈教师资格证，她还担起了教孩子们跳舞的工作。虽然没有城市学校的条件，也没有机会参加正规的考级，但是30个孩子全部可以做到抬腿、压腿、躺地顶腰的三级基本功项目，20个孩子能做到横腿、竖腿、站下腰四级基本功项目，5个孩子能做到吸伸腿、压叉、扳腿、前旁后踢腿等五级项目，2个孩子能够做到吸双腿开胯、大踢腿、涮腰六级项目。

她曾经写下这样一段话：“我知道自己不能决定他们的未来，但我想尽我所能，帮他们打开一扇窗。毛主席年少时写过一首小诗：‘天井四四方，周围是高墙。清清见卵石，小鱼囿中央。只喝井里水，永远养不长’。我自己就是这条小鱼，我不希望孩子们成为诗中的小鱼。对待我的孩子们，我把他们看成一朵一朵的花儿，我坚信不管早开还是晚开，他们早晚都会开。”

她自己的孩子有一次生病28天。那28天，每一天她都在煎熬，每一天都在想还要不要坚持。学生们感受到了肖老师的情绪，他们想着法逗她笑，还偷偷给她塞小纸条。纸条上写着：

“肖老师别哭，你那么漂亮，哭了就不好看了，还会变老。”

看到纸条的那一刻，她又哭了，但是离开盐店小学的念头，也跟着泪水一起，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