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观察丨美国社会全面反思得州灾情：基建差 效率低 还流行“甩锅”

美国得克萨斯州近日遭受罕见暴风雪天气袭击，灾民断水断电，情况至今仍未完全好转。随着受灾画面和人员伤亡的消息不断传出，美国社会也开始反思:美国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舆论认为，从基础设施、救灾体制，到气候变化、贫富差距，一系列问题都与此次灾情密不可分，如果美国无法及时做出调整，在面对下一个突发灾难时，它的脆弱性还将再度凸显。

基础设施顽疾

美国得克萨斯州日前经历了30年来最致命的严寒天气，发电设施受损导致上百万人在严寒中饱受断电之苦。此外，由于供水系统被冻结，超过1000万得州居民面临供水难题。

得州官员表示，他们力争尽快为那些有需要的人提供瓶装水以及发电机。但官方也承认，他们无法提供恢复全面供水的时间表，因为这取决于当地的供水商，许多单位仍未对其供水系统遭受的损失进行全面评估。同时，由于得州多处水管冻裂，当地水暖工供不应求，因此需要外地水暖工紧急支援。

尽管最近几天气温有所回升，但美国国家气象局警告称，美国东部仍将有暴风雪天气，预计会带来大雪、冻雨和冰冻天气，届时将给居民出行带来危险和不便，断电现象可能再度出现。美国总统拜登已宣布得州进入重大灾难状态。鉴于得州并非唯一灾区，全美范围内已有约70人死于冬季风暴，令白宫不敢怠慢，正密切留意各州形势。

灾情至此，美国政府和民间部门均在反思此次灾难暴露出的基础设施问题，包括:各自为战的独立电网系统，在情况紧急无法从外州获得支援;温度骤降，家用天然气需求激增，燃气电厂燃料供应明显短缺，加上民众大量使用电暖器具，使得负载快速攀升;部分机组处于大修状态，无法并联发电，以及得州境内的风机并未装设除冰装置，燃气机组亦未采取双燃料设计。

《华尔街日报》分析称，得州的供电设施如果像其他地区那样配备御寒装置，便能避免短时间内出现集体瘫痪的问题，背后的核心问题，是相关企业从来没有投资计划——应对在冰点下发电的情况。各供电商本已竞相降价，扩大投资就得加价从而削弱竞争力，为偶然发生的严寒而下大本钱，并不符合资本的利益。

由于缺乏利益动机，美国企业不愿意在电网基础设施的升级改造上进行投入，导致设备老化的问题非常突出。据不完全统计，美国70%的输电线路和电力变压器运行年限超过25年，很多设备都处在运行极限，随时可能崩溃。事实上，拥有丰富石油天然气资源的得州，正是美国电力自由化和私营介入程度最高的地区，得州政坛一向也以电力系统自由竞争带来的经济效率为荣，此次问题大暴露，令该州的自由竞争理念备受质疑。

此外，得州(当然也包括其他一些州)在电力系统规划上，并未考量极端天气对负载需求、燃料供应、设备运转的影响。在没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诸如极端气候、网络攻击和恐怖袭击等突发事件，往往能对电力系统造成巨大影响，引发难以预测的连锁反应。

救灾效率低下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美国得州和其他多州持续的严寒天气，对住宅和企业造成的损失相当于一场大型飓风，财产保险公司估计要为此支付180亿美元的赔偿。如果保险行业此次理赔最终达到180亿美元，按财产保险公司的损失计算，这场冬季风暴将成为美国10大损失最大的自然灾害之一，充分暴露了美国救灾模式存在的问题。

首先，灾难发生期间，美国应急、救灾体制的“去中心化”弊端凸显，集中体现在能源危机背后电网系统各自为战的顽疾上——电力公司之间的调度难度极大，加上得州电力系统“自成一体”，使得该州面临电力短缺时无法从外州获得支援。而在帮助受灾民众的过程中，“去中心化”意味着缺乏统一协调、资源无法得到有效利用，以灾区急需的水暖工为例，许多工人忙得焦头烂额，另一些人却根本没有收到协助请求，造成资源闲置。

其次，救灾应急缺乏预案，应对措施漏洞百出，政府缺乏全盘设计、组织混乱，导致遇事全凭个人自救。除了此次极端风暴带来的灾难，这个问题以往也曾多次出现，比如加州山火灾情期间，由于救灾资源短缺，政府不得不出动囚犯参与救火，引发舆论哗然。不仅如此，联邦政府、州政府和地方政府往往相互指责，贻误救灾时机，甚至还有政客声称集中力量救灾是“社会主义的做法”，把意识形态放在人民生命财产之前，招致广泛批评。

分析认为，美国这种联邦和州分权、州政府为主的救灾体制，最大的隐患就是程序繁琐、执行力差，以及缺乏协调，不仅没有全盘负责的官员承担责任，联邦和州政府之间的相互扯皮又往往导致“甩锅”现象，令灾难前准备不足、灾难中应对不力、灾难后救援迟缓，最终造成巨大损失。

而像得州共和党参议员泰德·克鲁兹这样，灾难期间离开休斯顿，带着家人跑去温暖的墨西哥海滨度假，在以往的灾难中也曾出现。尽管克鲁兹已经为此表示道歉，并提前结束度假返回美国，但根本无法平息外界对于政客不作为的批评。尽管克鲁兹并非需要直接负责的行政官员，但他承受的压力，无疑凸显了舆论对于政客的不满。

气候变化加速

究其根本，当前一系列天灾人祸的出现，与全球气候变化带来的极端天气密不可分。为了应对未来更严重的灾难，人类必须依靠绿色能源。但在一向亲传统能源行业的得州政坛，竟有声音把灾情归咎于新能源，引发舆论抨击。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身为共和党人，得州州长阿博特借此次灾情，将矛头指向拜登政府支持的清洁能源系统，声称风电和太阳能关闭是造成该州电力匮乏的原因，这表明“化石燃料是必要的”。阿博特此言获得美国政界多名保守派人士的赞同。但该州能源部门得出的结论与其不同，情况显示，电力损失主要来自发电系统无法应对极寒天气。

微软公司创始人比尔·盖茨在接受CNN采访时表示，得州电网因为极端天气陷入瘫痪并造成人员死亡，这一悲剧本来是可以预防的。对于得州州长攻击新能源的言论，盖茨回应道，美国对可再生能源的依赖还没有高到需要担心其稳定性的程度，所谓太过依赖可再生能源，不是问题的根源，主要还是因为天然气发电厂无法抵挡恶劣天气，本来应该强化电厂，让它可以抵挡寒冬，但因为要花很多钱，所以会有权衡和妥协，最终酿成悲剧，造成死亡。

盖茨指出，气候变化是出现极端天气的根本原因，为了应对更严重的灾难，未来必须依靠绿色能源，而指责可再生能源是荒谬的。《经济学人》杂志也称，问题并不在于得州有太多的可再生能源，该州的情况表明，美国需要更清洁且更可靠的电网，“是时候采取雄心勃勃的措施应对气候变化了”。

贫富差距凸显

此次得州冬季风暴，也令美国贫富差距的问题进一步凸显。正当得州百万居民饱受断电之苦时，部分豪宅区却灯火通明，大别墅和高档酒店共同构成了明亮的天际线，与工薪阶层、有色人种住宅区的漆黑一片形成鲜明对比，堪称“两个世界”。

据当地报道，得州奥斯汀市中心和西侧许多较富裕社区从未断电，而住着更多低收入居民和有色人种的东部社区却连续数天没有通电，这显示出奥斯汀市区和东奥斯汀之间的巨大鸿沟——东奥斯汀主要是非洲裔和拉美裔社区。

对此，当地能源部门有不同的解释，比如市中心有很多重要的基础设施，包括医院、政府大楼等，需要确保供电。但这并不能平息人们的愤怒，舆论认为灾情暴露出美国对弱势群体的保护严重不足，一些政客甚至表现得极端漠视。比如得州科罗拉多市市长蒂姆·博伊德就在社交媒体发文称:“我们不欠你和你的家庭什么，当地政府的责任不是在这种困难的时候给你们提供帮助!”他还表示，“只有适者才能生存，弱者只会被淘汰”。

此番言论暴露出的极端个人主义和漠视弱势群体的思维，在美国社会也有一定市场，并被包装成“自助者天助”的概念予以兜售，却根本无视世代贫困、族裔弱势、阶层固化等不公平性的问题，引发激烈民愤。有网民称，或许在这位市长看来，人们支付的电费和水费是某种施舍，因身体残疾等问题无法“自助”的人，也是他们活该吗?(央视记者 顾乡)